close
晚上我看變形金剛時，忍不住流了很多淚，我想對於大多數人來說，就算只是看著這些傻楞楞的機器人胡亂的打成一團，也絕對比自己真實的人生來得精采有趣許多。
是啊，是啊。就是這樣子啊。
是不是真實的故事又有什麼差別呢？誰又擁有真正真實的人生呢？
我們活在一場鬧劇裡，一個所有演員都在各說各話，各顧各的鬧劇裡。
--
今天一早，我去幫爸搬家，這是我長那麼大第一次幫他整理他的房間，也是長那麼大第一次「看見」他的人生。
一個活到63歲的人了，沒想到打包他的行李，只要半個多小時，一台小小的轎車就能載走。
以前我常聽我媽譏笑他，說他跟流浪漢沒兩樣，所有家當一個皮箱就能裝走，我那時覺得是玩笑話，但今天一看，我才發現我媽是高估我爸了。
我不知道怎麼去形容這種感覺，什麼樣的人，能夠在活了那麼大的歲數，卻還是落魄困窘成這個樣子呢？這不僅僅指的是錢財，而是他的人生.....他的人生彷彿是空空的一個大洞，這二十幾年來的日子，就是長長的一片空白。
我一袋又一袋的打開了他用來放置衣物的塑膠袋，一件件皺巴巴的衣服攤在我眼前，我邊幫他摺，他就邊說著這些衣服是打哪來的。
灰色的是姨丈給、後面有著字的是參加活動送的，紅白夾克還有去洗溫泉時撿到的，那些花花綠綠的就是爺爺留下來的，至於起了毛球的那些就是在市場買的，一件都只要一兩百。
我還記得昨天我陪他去跟房東簽約時，他還跟房東多要了一個衣櫥，說他有很多衣服要裝，結果他想裝的淨是這些很多他幾乎都不穿或著是舊到不行的衣物。
我沒說什麼，跟他開著玩笑，誇獎他人長得好，穿什麼都好，但心裡卻是酸酸的。
沒多久，我就把它帶來的幾袋衣服都整理好了，我催促著他拿其他東西出來擺，結果剩下的東西就只有清潔用品、水、一些雜物，還有兩顆海邊揀的石頭，然後就沒了，什麼都沒了。
甚至連個像樣的馬克杯都沒有，用了個塑膠杯就在喝水，我跟我妹笑說，這裡面單價最高的，就是電風扇了。
我知道他並不是太在意用什麼穿什麼住什麼，因為他真要什麼，家裡也可以拿去，或是要買也是有的，但讓我格外難過的是，他將來能夠留下什麼證明他曾經存在過呢？
我知道如果他聽到我說這種話，他又會說出一些大道理，告訴我人不需要這些東西。是啊，我知道他不需要用物品來證明他的存在，他要的是別的，他要人們相信他的故事，所以他二十幾年來，老說著同件事，一遍又一遍的說著。
他要的是公道，他要的是良心，他要的是情意。我知道他要不到的.......說難聽些，這是他活著時要不到的東西，只能等他死後去跟神討。
我小時候不懂的，小時候我以為只要等我長大以後賺大錢，我就能夠讓家裡的日子變好，能夠讓大家開心的相處，也不用再去忍受那些人的眼光和冷眼冷語；而我也知道家裡的每個人都這樣想，只要有錢，我們就不用再看人臉色，也可以很有尊嚴的過活。
錢這個字就像個緊箍咒，牢牢的烙印在全家人的心裡。
我還記得大學時，曾經有段時間我的身體和精神都出了狀況，這讓我極為焦慮、且惶恐不安。
曾經有一次我在輔導室眾人的面前崩潰大哭，我哭著，怎麼辦....怎麼辦.....我不能垮......我不能瘋.....我不能生病......我家人的希望都在我身上，只有我才有機會帶他們脫離痛苦的生活......我垮了.....他們怎麼辦。
如果不是生病，我絕對不可能在別人面前失控到那種程度，我總是可以把情緒隱藏的很好，也總是能夠把自己偽裝的很好，但那一刻，我真的做不到，因為那就是我清清楚楚感受到的事實，是我從來不說但我一直知道的「責任」。
這個責任把我壓的喘不過氣。
他們把自己的故事，那一個又一個不能對外人說，只能自己嚐的故事，一一加諸在我身上，也把寫出故事結局的重責大任全權託付給我，沒人問過我要不要，想不想，他們就是那樣做了。
因為愛，他們說。因為愛，我說。
於是他們那些寫得亂七八糟的故事通通被交到我手裡，而他們的故事也就變成我的故事。
我該怎麼寫？我該怎麼說？誰會想看？又有誰會在意？
我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。
My Story （下）
是啊，是啊。就是這樣子啊。
是不是真實的故事又有什麼差別呢？誰又擁有真正真實的人生呢？
我們活在一場鬧劇裡，一個所有演員都在各說各話，各顧各的鬧劇裡。
--
今天一早，我去幫爸搬家，這是我長那麼大第一次幫他整理他的房間，也是長那麼大第一次「看見」他的人生。
一個活到63歲的人了，沒想到打包他的行李，只要半個多小時，一台小小的轎車就能載走。
以前我常聽我媽譏笑他，說他跟流浪漢沒兩樣，所有家當一個皮箱就能裝走，我那時覺得是玩笑話，但今天一看，我才發現我媽是高估我爸了。
我不知道怎麼去形容這種感覺，什麼樣的人，能夠在活了那麼大的歲數，卻還是落魄困窘成這個樣子呢？這不僅僅指的是錢財，而是他的人生.....他的人生彷彿是空空的一個大洞，這二十幾年來的日子，就是長長的一片空白。
我一袋又一袋的打開了他用來放置衣物的塑膠袋，一件件皺巴巴的衣服攤在我眼前，我邊幫他摺，他就邊說著這些衣服是打哪來的。
灰色的是姨丈給、後面有著字的是參加活動送的，紅白夾克還有去洗溫泉時撿到的，那些花花綠綠的就是爺爺留下來的，至於起了毛球的那些就是在市場買的，一件都只要一兩百。
我還記得昨天我陪他去跟房東簽約時，他還跟房東多要了一個衣櫥，說他有很多衣服要裝，結果他想裝的淨是這些很多他幾乎都不穿或著是舊到不行的衣物。
我沒說什麼，跟他開著玩笑，誇獎他人長得好，穿什麼都好，但心裡卻是酸酸的。
沒多久，我就把它帶來的幾袋衣服都整理好了，我催促著他拿其他東西出來擺，結果剩下的東西就只有清潔用品、水、一些雜物，還有兩顆海邊揀的石頭，然後就沒了，什麼都沒了。
甚至連個像樣的馬克杯都沒有，用了個塑膠杯就在喝水，我跟我妹笑說，這裡面單價最高的，就是電風扇了。
我知道他並不是太在意用什麼穿什麼住什麼，因為他真要什麼，家裡也可以拿去，或是要買也是有的，但讓我格外難過的是，他將來能夠留下什麼證明他曾經存在過呢？
我知道如果他聽到我說這種話，他又會說出一些大道理，告訴我人不需要這些東西。是啊，我知道他不需要用物品來證明他的存在，他要的是別的，他要人們相信他的故事，所以他二十幾年來，老說著同件事，一遍又一遍的說著。
他要的是公道，他要的是良心，他要的是情意。我知道他要不到的.......說難聽些，這是他活著時要不到的東西，只能等他死後去跟神討。
我小時候不懂的，小時候我以為只要等我長大以後賺大錢，我就能夠讓家裡的日子變好，能夠讓大家開心的相處，也不用再去忍受那些人的眼光和冷眼冷語；而我也知道家裡的每個人都這樣想，只要有錢，我們就不用再看人臉色，也可以很有尊嚴的過活。
錢這個字就像個緊箍咒，牢牢的烙印在全家人的心裡。
我還記得大學時，曾經有段時間我的身體和精神都出了狀況，這讓我極為焦慮、且惶恐不安。
曾經有一次我在輔導室眾人的面前崩潰大哭，我哭著，怎麼辦....怎麼辦.....我不能垮......我不能瘋.....我不能生病......我家人的希望都在我身上，只有我才有機會帶他們脫離痛苦的生活......我垮了.....他們怎麼辦。
如果不是生病，我絕對不可能在別人面前失控到那種程度，我總是可以把情緒隱藏的很好，也總是能夠把自己偽裝的很好，但那一刻，我真的做不到，因為那就是我清清楚楚感受到的事實，是我從來不說但我一直知道的「責任」。
這個責任把我壓的喘不過氣。
他們把自己的故事，那一個又一個不能對外人說，只能自己嚐的故事，一一加諸在我身上，也把寫出故事結局的重責大任全權託付給我，沒人問過我要不要，想不想，他們就是那樣做了。
因為愛，他們說。因為愛，我說。
於是他們那些寫得亂七八糟的故事通通被交到我手裡，而他們的故事也就變成我的故事。
我該怎麼寫？我該怎麼說？誰會想看？又有誰會在意？
我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。
My Story （下）
全站熱搜
留言列表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