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y Derrick Jensen, Orion Magazine
Posted on July 13, 2009, Printed on July 13, 2009
作者:Derrick Jensen
發佈日期:2009年7月13日,印刷日期:2009年7月13日
本文首刊於Orion雜誌2009年七月/八月號
閱讀原文 www.alternet.org/story/141260
只要是神智清楚的人,怎麼可能會認為在垃圾堆中挖寶(dumpster diving)可以阻止希特勒的惡行?或堆肥可以終止奴隸制度或讓每天工時變成八小時?或劈柴擔水可以把人民從沙皇監獄救出?或圍著營火裸身起舞可以促使 1957年選舉權法或是1964年民權法的通過?既然這樣,那為什麼當前全世界面臨生死存亡之際,還有這麼多人退隱到這些完全個人的「解決方式」?
部分問題肇因於,我們一直都被有系統地誤導方向,成了這個制度的受害者。消費者文化和資本家心態灌輸了我們一個觀念,用個人消費行動(或者說個人的啟蒙)來取代有組織的政治抵抗。《不 願面對的真相》這部電影提高了全球暖化的意識,但是你有沒有注意到,電影呈現出的所有解決方法都和個人消費習慣有關──換燈泡、充飽輪胎、比平常少開一半 的車等,這些都無法移轉企業掌控之權力,亦無法停止正在摧毀地球的成長經濟?即使美國每個人都做到電影的所有建議事項,美國的碳排放量只會下降22%,而 科學界的共識,是全球碳排放量必須下降75%才行。
我們來談論水吧。我們常聽到這世界在缺水,有人因為缺水而瀕臨死亡,河流因為水源不足而乾枯。基於這些原因,我們必須縮短洗澡時間。你看到了它們之 間其實是無關的嗎?因為我洗澡,所以我對耗盡地下水要負責?恩,並不然。超過90%的人類用水是用在農業和工業上,剩下的10% 才是用在都市和實際活著的呼吸人類個體上。整體來說,都市高爾夫球場的用水,都市人類用的一樣多。人們(包含人類和水生朋友)之所以瀕臨死亡,並不是因為 世界缺水,而是因為水被偷走了。
我們來談論能源吧。柯克派屈克•塞爾(譯註:Kirkpatrick Sale,美國獨立學者,新分離論理論家)作了一個很好的結論:「過去15年來,每年的情況都一樣:像是住宅、私人車輛等的個人消耗,永遠不會超過大約總 消耗的四分之一,最主要的消耗來自商業、工業、企業、農企業和政府(他忘了提軍事)。所以,即使我們全部的人都騎腳踏車和使用木製火爐,對能源使用、全球 暖化和大氣污染的影響,仍然微不足道。」
我們來談論廢棄物吧。2005年美國每人所製造的都市廢棄物(基本上就是所有放到路邊[給垃圾車收]的廢棄物)大約是1,660磅。假設你是執著於 簡單生活的行動者,把廢棄物的製造降到零,你回收所有的東西,帶購物袋上街,自己修烤土司機,你腳指頭已經露到舊網球鞋外面了,不過這樣做還不夠。由於都 市廢棄物不只包含了住家廢棄物,也包含了政府辦公室和企業的廢棄物 ,於是你走進那些辦公室,手裡拿著廢棄物減量宣導小冊子,說服他們減少廢棄物,他們減少的量甚至足以抵銷你自己的部份。呃,我有個壞消息,美國的都市廢棄 物只佔了總廢棄物的3%而已。
我再說清楚一點,我不是說我們不該生活簡單。我自己也過著合理且簡單的生活,但是我並未假裝東西買少一點(或是不常開車,或是不生小孩),就是有力的政治行動,或是徹頭徹尾的革新。並不是,個人改變不等於社會改變。
那我們怎麼會接受這些力道全然不足的應對方式呢?尤其是當全世界處於生死存亡之際?我認為部份因素是我們處在雙重束縛中。雙重束縛意思就是你被賦予 了許多選擇,但是不管你怎麼選,你都會輸,而且你還不能不選。到了這時,應該可以容易理解,只要是牽涉到工業經濟的行為,都具有破壞性(例如,我們不應以 為太陽能光伏發電(譯註:太陽能向電能的轉換,即太陽能發電的基本原理)就不具破壞性,太陽能光伏發電在製造過程的每個步驟中,依舊需要採礦和運輸基礎建 設 ; 對於其他每種所謂的綠色科技,亦是如此)。
所以如果我們選擇了選項一(亦即我們積極參與工業經濟),在短期內我們可能認為我們贏了,因為我們可以累積財富,也就是在這個文化裡「成功」的指標。但是我們還是輸了,因為這麼做的話,我們便放棄了我們的同理心,放棄了我們身為動物具有的人性。
而且我們真的輸了,因為工業文明正在扼殺地球,也就是說,每個人都輸了。如果我們選擇了「另類」的選項,讓生活更簡單,儘管如此造成的傷害會少一 點,但是依舊無法阻止工業經濟摧毀地球。在短期內我們可能會認為我們贏了,因為我們可以感覺到自己淨化了,而且我們甚至不用放棄所有的同理心(只要放棄的 程度,足以用來解釋慘狀未被阻止的原因就行),但是我們又再次輸了,因為工業文明還是在摧毀地球,也就是說每個人都還是輸了。選項三(亦即毅然而然地停止 工業經濟)是相當可怕的,有幾個原因可以解釋,包括(但不限於)我們會失去一些習以為常的奢侈品(像是電力),而且如果我們積極妨礙當權者壓榨世界的能 力,他們可能會試著把我們殺掉—以上這些都改變不了選項三其實是比死亡的地球還要好的事實。任何選項都比死亡的地球都還要好。
把簡單生活視為政治行動,除了其所造成的改變根本不足以阻止摧毀地球的文化,,至少還有另外四個問題(相對於純粹是自己想要過簡單生活。第一個問題 就是,這觀念是建構在一個謬誤上,亦即人類不管怎麼做,都無可避免地傷害他們的土地。把簡單的生活當作政治行動,僅只是降低傷害而已,而忽略了人類除了會 傷害地球外,其實也可以幫助地球。我們可以重整河流,除去有害的入侵物,移除水壩,可以瓦解有利富人的政治系統,以及壓榨式經濟系統; 我們可以摧毀正在毀滅實體世界的工業經濟。
第二個問題(這是另一個大問題)就是,這個觀念錯誤地把責任歸咎於個人身上(尤其是沒有權力的個人),而不是在這個系統中真正的當權者和系統本身。 柯克派屈克•塞爾又說:「這一切『為拯救地球出一份力』的個人罪惡感是種迷思。身為個人的我們,並未製造出這些危機,而我們也無法解決。」
第三個問題是,這觀念接受了資本主義對我們人類的重新定義,也就是把人類從公民重新定義成消費者。因為接受了這全新定義,我們減少了對消費和不消費 的可能抵抗形式。公民可以利用的抵抗策略更為廣泛,包括投票、不投票、參選、發手冊、杯葛、組織團體、遊說、抗議等,而且當政府對生活、自由、快樂的追求 造成毀滅時,我們有權力改變政府或予以廢除。
第四個問題是,把簡單的生活視為政治行動的背後邏輯,最終結果就是自殺。如果工業經濟裡的每個行為都具破壞性,如果我們想要停止這種破壞,而且如果 我們不願(或無法)質疑(更不用說破壞)致使工業經濟每個行為都具破壞性的智力、道德、經濟、及實體基礎架構的話,那麼我們可以輕易相信,如果我們都死 了,所造成的破壞是最少的。。
好消息是我們還有其他的選項。我們可以依循我先前提過的那些度過艱難時刻的勇敢行動者的例子,他們撐過了德國納粹、俄國沙皇、南北戰爭前的美國,他 們不只表露出道德上的純潔,還主動反抗了身邊的不公平情況。那些人記得,行動者的角色並不是盡可能秉持自身的操守,以便在操縱專制的權力制度裡過日子,而 是迎頭面對這些制度,把這些制度擊垮,這些例子都可以供我們遵循。
© 2009 Orion
Derrick Jensen is an activist and the author of many books, most recently What We Leave Behind and Songs of the Dead.
原文出處: http://zh.wildatheart.org.tw/archives/aeaeiecceaeeaece.html
留言列表